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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 相逢即离别(下)

31 相逢即离别(下)

“圣女大人!”

本该安稳呆在后方的圣女,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前线?

不仅是塞茵,就连副团长都不由得愣了一下。

但她还是很快地做出了反应,对眼前的无名圣女发出警告。

“请离开那里!那头畜生还有余力!”

“......”

然而,在听到副团长的警告之后。

那位圣女却只是微微偏了偏头,朝着她的方向冷漠地瞥了一眼。

紧接着,她做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在场的圣骑士,都无比惊异的动作。

只见这名圣女,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头去,直接走向了牛头人的方向!

她甚至还跪了下去,用手指仔细地抚摸着对方的伤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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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...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

伊米娅身上的伤很吓人。

大大小小的狰狞血痕一刻不停地向外淌着鲜血,密密麻麻的血迹仿佛为她披上一身鲜红的蛛网。

一柄长剑自前而后地贯穿了她结实的小腹,牢牢地卡在肌肉之间,光是看上去便会让人产生幻痛。

尽管自己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,但...

见到浑身是血的伊米娅,禾音还是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。

这是他第一次...对自己的同族,感到一股由衷的愤怒。

同时,还有深深的愧疚与自责。

“禾音.....”

见到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,犹如天使下凡一般的圣女。

伊米娅皱紧了眉头。

“你...怎么来了?”

“我......我不知道。”

禾音缓缓地摇了摇头。

“我只是...不想让你就这么死掉。”

在二人的身后。

塞茵,副团长,剩下的五名圣骑士,以及尚有余力的大族长伊米尔。

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注视着面前,依偎在一起的少女与高大的牛头人战士。

没人敢轻举妄动,在搞清状况之前打破僵局。

只有大族长伊米尔的嘴角略微勾起了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,以牛头人特有的方式微笑着。

“你这样太鲁莽了。”

伊米娅沉重地叹了口气。

“我拼上性命来拖延时间,是为了让你能够快点逃跑。”

“你却把我的努力全都浪费了...”

“我知道...对不起...”

禾音的目光黯淡了片刻。

在被伊米娅救下之后,他的眼神一直蒙着一层阴霾。

就像是纯洁无暇的宝石,被一层厚厚的积灰覆盖,失去了原本的光彩。

“但我真的没法放任自己再次逃跑了...”

“可你留在这里,是会死掉的。”

伊米娅压低了自己的嗓音,语气变得有些严厉。

“死掉——明白吗!这可不是闹着玩的!”

“我知道,伊米娅。”

禾音抬起头来,直视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友人。

少年的目光闪过一道坚毅的光,在少女的虹膜上映出倒影。

“拜托了,请让我和你一起战斗吧。”

“我想和伊米娅呆在一起,直到最后一刻。”

“.......”

禾音的声音并不铿锵,甚至有些过分轻柔。

然而,就是这样轻飘飘的话语,却猛地砸在了少女的心头。

“......你.....”

蕴含在少女嗓音里的情感,眨眼之间便转变了好几次。

从最开始的喜出望外,到中途的微微颤抖——

再到最后,只剩下一种蕴含着喜悦与纠结的无可奈何。

“唉...人类都像你一样傻吗?”

伊米娅没有对禾音的请求作出正面回应。

相应地,这位伤痕累累的牛头人,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
带着一种力撼山岳,无可匹敌的气势,将板斧重新握在手中。

“躲在我身后,注意别受伤了。”

“......嗯。”

禾音点了点头。

两个人默契地一同转身,直面没有轻举妄动的圣骑士们。

禾音缓缓地将粗糙的木杖举过头顶,蕴含在木杖尖端的神力不安地跃动着,闪烁起金黄色的电芒。

“...圣女大人,您这是想要...叛变吗?”

这个动作,让局面变得不言而喻。

副团长微微眯起眼睛,将长剑竖在体侧,重新摆开架势。

尽管从来没有过圣女叛教的先例,但...

眼前的“圣女”,用神罚攻击了塞茵,已经是不争的事实。

“...背叛,吗?”

禾音的笑容有些凄惨。

被神明所庇佑的圣骑士们,一直是禾音所崇拜的对象。

但,一想起那个雨夜,躺在自己怀里的希尔,还有那一堆尸体铸成的小山。

他便觉得这些骑士们铠甲上闪烁的金光,简直是令人作呕...

“也许,是这样吧...”

说实话,禾音也不知道,自己的做法究竟对不对。

只是,一旦想到伊米娅会在这里孤苦伶仃地死去,他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。

他完全是凭借着一腔热血,趁着其他牛头人不备,偷偷逃回来的...

“真是无耻,没想到高贵的圣女也会作出亵渎神明的污秽之举。”

但现在,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。

圣女的攻击手段唯有【神罚】,虽然能够卸去圣骑士们的加护,但却造成有效的杀伤。

他禾音会和伊米娅,一起战死在这里。

这也算是给了希芙和希尔,还有照顾自己这么多天的牛头人们一个交代。

至于剩下的事,他已经不需要再去纠结了...

“...诸位,注意。”

局面已经无需多言。

“需要讨伐的对象多了一个,不要手下留情。”

“““——是!!”””

所有的圣骑士们,齐刷刷地举起长剑,指向眼前亵渎神明的娇小圣女,以及站在她面前的牛头人。

...但,只有一个人除外。

“......禾......音?”

那是,站在队伍最前端的女骑士塞茵。

在禾音抬起头来的一瞬间,两个人的目光在刹那间交汇。

双方同时僵在了原地。

“禾音...你,你是禾音对吧!”

短暂的沉默后,塞茵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。

“我...我还以为你死了!被那些牛头人给——”

“......塞茵。”

禾音干涩地开口。

他那原本渐渐清澈的心绪,在见到友人的那一刻,再度苦涩了起来。

在自己人生最灰暗的时候,与骑士团长一起出现,像姐姐那样照顾着他的塞茵。

这是决心赴死的他,此刻唯一不想见到的人...

“你简直担心死我了!没事真的是太好了...”

“快跟我回去吧!我们现在就走——”

“——”

然而,正当塞茵神情激动地,朝着不知所措的禾音伸出手的时候。

伊米娅忽然前踏一步,无声地拦在了两个人的身边。

“......抱歉,塞茵。”

“......?”

塞茵的瞳孔猛地睁大。

她抬起头来,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伊米娅。

这场景,令她意识到了什么。

但她并不愿意相信那样的事实。

然后,这位束着单马尾的女骑士,毫不犹豫地将长剑横在了身前。

“——我明白了!你是被牛头人给胁迫了对吧!”

“不,不是的,塞茵...”

“你等着!我马上就打败这头畜牲,把你给救——”

“——不是的!!”

“——!”

禾音的怒吼,强行打断了塞茵的动作。

同时,也击碎了她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。

“不是的...塞茵,我不是被胁迫的...”

“他们不是畜生...从来,就不是...”

“.......这是,什么意思...?”

少女的嗓音,渐渐地变得颤抖。

她瞳孔之中的喜悦,已然被一种无言的震颤所取代。

“禾音...你,难道真的,像副团长说的那样...?”

“......”

“......为什么?”

“为什么?....是啊,我也想问,究竟是...为什么呢...?”

禾音喃喃地自语着,他的目光让塞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。

少女从没见过,禾音会露出,那种类似憎恨的眼神...

就像是自己的所爱之物被人夺走,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愤懑与无助。

“——够了。”

塞茵想要进一步追问,但伊米娅却重重地前踏了一步,将两人的视线隔断。

“卑劣的东西,别再践踏已死之人的觉悟了。”

“你!你做了什么,让禾音变成这样——”

塞茵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,她下意识地朝前方挥出一剑,却被对方轻易地挡住。

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此刻的伊米娅,力气竟是比刚刚虚弱的时候要大上不少。

就仿佛...禾音的出现,本身就已经给它充了电那样。

尽管这位牛头人的腰间,依旧插着一柄长剑。

“你的魔力屏障,已经被禾音给打碎了对吧?”

伊米娅的眼睛再度慢慢充血红肿。

血肿的双眼与身上的血迹相得益彰,让她的压迫感一下子增大了无数倍。

而在同一时刻,身后的大族长伊米尔也紧跟着发出了一声怒吼,与四名骑士再度厮杀起来...

“你问我做了什么?你不如好好想想,自己做了什么?”

斧刃与剑刃锵然交错,巨大的蛮力,将塞茵的身躯轻而易举地掀翻。

这一次,失去了神力庇护的她,口中不由得涌出了几缕血腥味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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